2020年冬夜，12岁的沈棠蜷缩在儿童医院走廊，弟弟小川因先天性心脏病陷入昏迷。

她攥着皱巴巴的绘本《星星口袋》——那是小川用蜡笔涂的，

画着穿白大褂的"星星医生"把心脏里的乌云掏出来。手术室灯灭时，陆承砚摘下口罩，

眼尾还沾着汗珠："手术成功，但要定期复查。"他蹲下来，

指着绘本上歪扭的星星："这颗画得最亮，像小川的心脏。"沈棠望着他睫毛上的雾气，

一次觉得白大褂不那么冷...第一章姜茶与星图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早春的风钻进鼻腔时，

沈棠正蹲在儿科候诊区的塑料椅上，替弟弟小川系松开的鞋带。"姐，陆医生今天会来吗？

"小川的声音混着吸管戳破酸奶盖的"噗"声，15岁的少年喉结还带着青涩的尖，

校服领口露出一道淡粉色的疤——那是三年前心脏手术留下的痕迹。沈棠抬头，

看见走廊尽头的电子屏跳着"心内科陆承砚主任医师"的名字。

她手指在小川发顶揉了揉："他今天门诊，肯定来。"诊室门开的瞬间，

穿白大褂的身影带起一阵风。陆承砚的金丝眼镜挂在鼻梁上，左手抱着一摞病历，

右手拎着个印着"老陶粥铺"的塑料袋——沈棠认得那个袋子，医院后门的老字号，

凌晨四点就开始熬粥。"小川。"他把病历搁在桌上，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桌角，"过来。

"小川噌地站起来，校服拉链哗啦拉到顶。沈棠看着他像只小狼崽似的凑过去，

陆承砚的手按在他胸口，指节泛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苍白："最近跑八百米还喘吗？

""不喘了！"小川眼睛亮得像星子，"上周运动会我跑了第三！""第三？

"陆承砚低头在病历本上划拉，钢笔尖悬在"心率"那一栏，"那第一第二是体育生吧？

""陆医生你——"小川急得耳尖发红，沈棠没忍住笑出声。陆承砚忽然抬头，

目光穿过镜片落在她脸上。沈棠的笑卡在喉咙里——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，

此刻沾着门诊一上午的倦意，却在看见她时轻轻弯起来："沈老师也坐。

"诊室里有股淡淡的柠檬香，是陆承砚白大褂上的消毒水混着护手霜的味道。沈棠坐得笔直，

看着他给小川做听诊，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："上次开的辅酶Q10吃完了吗？

""早吃完了！"小川扒着桌沿，"姐说那药贵，不让我多吃——""沈老师。

"陆承砚打断他，钢笔在病历上敲了敲，"术后护理不是省钱的事。"他抬头时镜片反着光，

"下个月的复查费我帮你们挂了特需号，用我的专家号额度。"沈棠的手指绞着帆布包带。

三年前小川手术时，陆承砚就悄悄把她塞的红包换成了住院部的餐卡。

她张了张嘴："陆医生，我们——""小川的恢复情况很好。"他合上病历，

声音忽然软下来，"上个月我带学生去山区义诊，有个孩子和小川情况一样，

家长凑不出手术费。"他推了推眼镜，"能看见小川跑八百米，比什么都值。

"诊室的窗户没关严，风卷着玉兰花瓣飘进来，落在陆承砚的钢笔上。

沈棠忽然想起2020年冬夜，也是这样的白大褂，也是这样带着温度的声音："手术成功，

但要定期复查。"那时她12岁，抱着昏迷的小川蹲在走廊，

陆承砚的白大褂蹭上了小川的血，他却蹲下来，指着小川画的绘本说："这颗星星最亮，

像小川的心脏。""沈老师？"陆承砚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。

他手里举着那个"老陶粥铺"的塑料袋："红糖小米粥，趁热喝。""我没说饿。

"沈棠的耳尖发烫。"你早上七点发的朋友圈。"他低头翻手机，屏幕亮光照出眼下的青黑，

"拍了杯冰美式，配文'改稿到三点的打工人需要**'。"他把粥推过来，"冰的伤胃。

"小川在旁边"噗嗤"笑出声。沈棠接过塑料袋，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瓷罐，

粥香混着红糖味涌出来——和三年前他塞给她的热牛奶，是同一种温度。春末的雨总是缠人。

沈棠抱着速写本冲进住院部大楼时，刘海已经湿成一绺绺。她踮脚看护士站的排班表，

夜班栏里"陆承砚"三个字被红笔圈着。"沈老师又来偷画我们陆主任？

"小护士小周从后面探出头，手里攥着盒润喉糖，"他在手术室，刚下一台二尖瓣置换术。

"沈棠的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，铅笔印还没干——是陆承砚手术时的侧影，口罩遮住半张脸，

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子，右手握着镊子的姿势像在捧什么珍贵的东西。

"他每次手术都这样。"小周压低声音，"上个月有个患儿没救回来，

他在更衣室坐了半小时，出来时眼睛红得像兔子。"她戳了戳速写本，"你画得真像，

连他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都画上了。"沈棠的笔尖顿在纸上。

她确实注意到了——陆承砚的白大褂永远规规矩矩扣到领口，只有第二颗纽扣总松着，

露出一截锁骨。手术室的灯灭了。陆承砚摘口罩的动作很慢，指尖沾着血渍，发梢还滴着汗。

他抬头看见沈棠，愣了两秒，然后扯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："怎么来了？

""给小川送换洗衣物。"沈棠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，

目光扫过他胸前——第二颗纽扣果然松着，露出的皮肤泛着薄汗的光。"一起吃宵夜？

"陆承砚扯了扯白大褂下摆，"我知道医院后门有家馄饨摊，老板熬的骨汤能鲜掉眉毛。

"雨还在下，两人挤着一把黑伞往后门走。陆承砚的肩膀几乎贴在沈棠胳膊上，

白大褂被雨水浸得发深，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。"你总画我。"他忽然说。

沈棠的心跳漏了一拍。"护士站的小姑娘给我看了照片。"他低头看她，睫毛上沾着雨珠，

"画得很好，比镜子里的我好看。"馄饨摊的热气裹着葱花香涌过来。沈棠捧着碗，

看陆承砚把她碗里的香菜全夹到自己碗里——她上周说过讨厌香菜，他记得。

"你手机总静音。"她突然开口。陆承砚夹馄饨的手顿了顿。"上次在你办公室，

有三个未接来电，备注是'妈妈'。"沈棠盯着碗里的虾米，"但你接电话时总去阳台，

说话声音特别轻。"雨打在塑料棚上，啪嗒啪嗒的。陆承砚的指节抵着下巴，

像在斟酌措辞："是...一位阿姨。"他舀了勺汤，"我以前的患者，三年前走了，

她妈妈得了阿尔茨海默症，总记不起女儿已经不在了。"沈棠的勺子掉进碗里，

溅起的汤珠烫得她缩手。"她总问'晚晚今天打针疼不疼'。"陆承砚望着雨幕，

声音轻得像叹息，"我...答不上来。"馄饨摊的灯在雨里晕成暖黄的团。

沈棠看着他睫毛上的水珠，突然伸手替他擦掉——这个动作太自然，

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。陆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，喉结动了动："棠棠。

"沈棠的手悬在半空。"叫我棠棠吧。"她轻声说，"沈老师太生分了。"小川生日那天，

沈棠在客厅挂气球时，门铃响了。陆承砚提着个纸箱站在门口，白大褂换成了藏蓝毛衣，

手里还捧着束向日葵——花瓣上沾着水珠，显然刚从花店出来。"陆医生！

"小川从沙发上蹦起来，差点撞翻茶几上的蛋糕。"生日快乐。"陆承砚把纸箱递给小川，

"拆开看看。"是台星空投影仪。小川按开开关，天花板上立刻铺满了星星，

连猎户座的腰带都清清楚楚。"等你心脏更结实了，我们去看真的星星。"陆承砚蹲下来，

和小川一起看天花板，"青海的茶卡盐湖，星星会落进湖里；漠河的冬天，能看见极光，

像绿色的绸子飘在天上。"沈棠站在厨房门口，看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发顶上。

陆承砚的侧脸被星光照着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影子——和她速写本上的那幅画，

分毫不差。"棠棠。"陆承砚突然抬头，"来帮忙切蛋糕？"蛋糕是沈棠亲手做的，

裱花歪歪扭扭，写着"小川15岁啦"。陆承砚握着她的手切第一刀，

体温透过毛衣袖口渗过来："你手凉。""熬夜改稿。"沈棠抽回手，去拿烤箱里的曲奇，

"新绘本要赶六一档，编辑催得急。""什么主题？""星星。"她把曲奇装碟，"小川说，

要画一本《星星口袋》，把手术时看见的星星都装进去。"陆承砚的动作顿了顿。

他拿起一块曲奇，咬了小口："需要参考资料吗？我有本《天文观测手册》，借你。""好。

"沈棠递给他一杯热牛奶，"谢谢。"夜很深了，陆承砚要走时，沈棠送他到电梯口。

"明天我值白班。"他按着电梯按钮，"但下午能溜出来半小时。""干嘛？

""陪你去旧书店。"他笑了，"你上周说想买《小王子》插画集，那家店只在下午开门。

"电梯门开了。陆承砚走进去，又探出头："对了——""嗯？""你画本的最后一页，

要留半页给我吗？"他的眼睛在电梯灯光里发亮，"我想画...和你一起数星星的人。

"电梯门缓缓合上。沈棠摸着发烫的耳垂往回走，经过陆承砚坐过的沙发时，

发现他落了东西——一本《阿尔茨海默症护理指南》，扉页写着"林淑兰阿姨收"。

她翻到最后一页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：穿病号服的小姑娘抱着毛绒熊，

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陆承砚，两人都笑得很灿烂。

背面有行小字："2021.3.15小晚说，要把光明留给爱她的人。

"沈棠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日期——那是小川手术成功后的第二个月，

是她第一次在医院走廊遇见陆承砚的三个月后。窗外的月光落进来，

洒在星空投影仪投出的星星上。沈棠忽然想起今天白天，小川翻陆承砚的纸箱时，

掉出张缴费单——抬头是"林晚（患儿）住院费"，日期是2021年2月。

她把护理指南放回原处，替陆承砚收好。有些答案，或许不必急着追问。毕竟春天才刚开始，

星星还没数完。第二章未接来电的裂痕七月的蝉鸣裹着暑气撞进窗户时，

沈棠正蜷在沙发上改绘本。"叮——"手机在茶几上震动，是陆承砚的消息："今晚八点，

我公寓。"她盯着屏幕笑出了声。最近半个月，陆承砚的门诊排得密，两人只见过两面。

上回在医院走廊遇见，他眼里的红血丝比白大褂还显眼，

却还是塞给她一盒胃药："你上周说反酸。"绘本稿纸散了一地，沈棠弯腰去捡，

一张速写从稿纸里滑出来——是陆承砚手术时的侧影，

铅笔尖把他眼下的青黑都画得清清楚楚。她把画贴在胸口，

起身翻出那条压箱底的连衣裙——淡蓝的，腰上缀着小颗的星星亮片，

是上次逛街时陆承砚多看了两眼的款式。公寓电梯停在18楼时，

沈棠的心跳快得像小川跑八百米。她摸了摸发梢——刚吹的大卷，

陆承砚说喜欢她头发松松的样子。门开的瞬间，饭菜香裹着柠檬味的消毒水涌出来。

陆承砚系着蓝白条纹的围裙，手里还攥着锅铲，袖口挽到小臂，

露出常年握手术刀的结实肌肉："清蒸鲈鱼，你上次说想吃。"沈棠的喉咙突然发紧。

三个月前她只是随口提了句"住院部食堂的清蒸鱼太咸"，他竟记到现在。

餐桌上摆着两副青瓷碗筷，中间插着支向日葵——和小川生日时他送的那束一样，

花瓣上还沾着水珠。"洗手。"陆承砚解下围裙，搭在椅背上，"汤在电饭煲里，

玉米排骨的。"沈棠去洗手间，路过书房时瞥见他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。手机屏幕亮着，

在桌面投出幽蓝的光——未接来电：妈妈（2个）。她的脚步顿住。

这是她第三次看见这个备注。上回在他办公室，手机静音震动了十分钟，他借口去接水，

却在阳台站了整整十五分钟；再上回在便利店买姜茶，手机在口袋里震，

他按掉后说"骚扰电话"。沈棠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裙角。她想起小川手术那年，

父亲也是这样总躲着接电话，后来才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家。"棠棠？

"陆承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，"汤要溢了。"她迅速收回视线，洗了手坐回餐桌。

陆承砚给她盛汤，蒸汽模糊了镜片："尝尝咸淡。""正好。"沈棠喝了口，玉米甜得发腻，

"你最近...很忙？""下周有台婴幼儿心脏移植手术。"他夹了块鲈鱼到她碗里，

"供体难寻，这孩子等了三个月。"沈棠盯着碗里的鱼，突然问："你手机里的'妈妈'，

是谁？"陆承砚的筷子停在半空。"上回在你书房，我看见未接来电了。"她攥着勺子，

指节发白，"是...你家人？"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。陆承砚摘下眼镜擦拭，

动作很慢："是...一位阿姨。""林淑兰阿姨？"沈棠想起那本护理指南，

"就是你说的，林晚的妈妈？"陆承砚的手顿了顿："嗯。""那为什么备注'妈妈'？

"她的声音发颤，"普通患者家属不会这么备注。"他重新戴上眼镜，

镜片后的目光有些躲闪："她总把我当儿子。"他低头扒了口饭，

"阿尔茨海默症患者...会混淆记忆。"沈棠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她想起父亲出轨后说的话："她离不开我，她有病。""我吃饱了。"她站起来，

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，"我去书房拿点东西。"陆承砚的声音追过来："棠棠，

那是——"书房的门虚掩着。沈棠推门进去，目光扫过书架上的医学专著，

最后落在抽屉上——那是他总锁着的抽屉，上回整理书桌时她碰了碰，

他立刻说"里面是病例，不能看"。此刻抽屉没关严，露出半枚银戒。

她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。最上面是一沓缴费单，

抬头全是"林淑兰住院费"；下面压着个红绒盒，打开是枚银戒，

内侧刻着"林淑兰1985.5.20"；最底层是本相册，翻到第一页，

是陆承砚和林淑兰的合影——他穿着白大褂，林淑兰挽着他的胳膊，笑得像真的母子。

"棠棠！"陆承砚的声音从身后炸响。沈棠手一松，相册掉在地上，

照片散了一地：林淑兰在公园喂鸽子，陆承砚替她系围巾；林淑兰坐在病床边，

陆承砚握着她的手说"妈，我在"；还有张泛黄的，林晚穿着病号服，

把银戒套在陆承砚手指上："这是我妈的婚戒，等我好了，给你当聘礼。

"沈棠的大脑嗡地一声。她蹲下去捡照片，

指尖触到林晚的笑脸——和陆承砚手机屏保上的女孩一模一样，她之前以为那是他妹妹。

"不是你想的那样。"陆承砚的声音发哑，蹲下来要拉她的手，"林晚是我患者，

她走的时候...把妈妈托付给我。""所以你就当她儿子？"沈棠甩开他的手，

"当她未婚夫？"她抓起那枚银戒，"这是婚戒！""那是林晚开玩笑！

"陆承砚的眼眶红了，"她知道自己治不好，想让妈妈有个依靠。"沈棠站起来，

后退两步撞在书架上。她想起上周在超市遇见陆承砚，他推着购物车买了老年奶粉和降压药，

她问"给长辈买的？"，他说"同事妈妈"。原来不是同事，是"妈妈"。

"你为什么不早说？"她的声音在发抖，"你明明知道我...我最讨厌欺骗。

"陆承砚的喉结动了动。他想起小川手术时，

沈棠在走廊哭到窒息的样子——她弟弟差点没救回来，而他当时刚送走林晚。

他怕说出口会让她想起那段噩梦，怕她会说"原来你也救不回所有人"。

"我...怕你难过。"他轻声说。沈棠笑了，眼泪却掉下来："所以你就骗我？

"她抓起桌上的绘本原稿——那是她准备送他的，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坐在屋顶数星星，

旁边写着"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"，"你知道我为了这本画本熬了多少夜吗？

"她把画本撕成两半。"棠棠！"陆承砚扑过来要抢，

却在触到她手腕时停住——她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，他怕弄疼她。碎纸片落在地上，

像被揉皱的星星。沈棠转身往外跑，陆承砚追上来，在玄关抓住她的胳膊："外面下暴雨！

""松开！"她挣扎着，"你凭什么管我？"陆承砚的手松了。他看着她冲进雨里，

连衣裙很快被淋透，像片被打湿的蓝蝴蝶。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，备注"妈妈"的来电。

他捡起地上的画本残页，雨水顺着纸页渗进去，模糊了"慢慢变老"的字迹。

沈棠在雨里走了三公里。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，她却觉得冷，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。

路过便利店时，她瞥了眼玻璃上的倒影——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，连衣裙贴在身上，

活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。手机在包里震动，她看都没看就按掉。第二遍，第三遍，

直到没电自动关机。回到出租屋时，小川正蹲在门口啃面包。看见她，他猛地站起来："姐！

你手机打不通，陆医生给我发消息说你可能回来，让我等你——""别说他。"沈棠推开他，

钥匙掉在地上，"我要睡了。"小川跟着她进屋，递来条干毛巾："姐，你怎么了？

"沈棠没说话。她翻出抽屉里的抗焦虑药，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——自从父亲出轨后，

她就落下了这个毛病，一受**就心慌得喘不上气。深夜，她被噩梦惊醒。

梦里是2015年的冬夜，父亲躲在阳台打电话，母亲站在他身后，手里攥着撕碎的结婚证。

母亲说："他说那个女人有病，离不开他。"然后她转身对沈棠笑："棠棠，妈妈也有病，

离不开你和小川。"第二天，母亲吞了安眠药。沈棠摸黑去客厅倒水，

茶几上亮着小川的手机——有新消息，来自陆承砚："小川，帮我看看你姐。她有焦虑症，

药在她随身包里的蓝色盒子里。""她昨晚没带伞，可能发烧了。""如果她愿意接电话，

就说...我在老地方等她。"沈棠的手指捏得发白。她把手机放回原处，

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，水声惊醒了小川。"姐？"小川揉着眼睛出来，"你发烧了？

"他摸她额头，"烫得厉害，我送你去医院。""不用。"沈棠退到墙角，"我自己去。

"她避开陆承砚所在的医院，去了社区诊所。打点滴时，护士问："家属呢？

"她盯着天花板说："没有。"接下来的半个月，沈棠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。

她退了所有约稿，把自己关在屋里，只开一盏小台灯。绘本原稿被她塞进了床底，

每次经过都要绕道走。小川放学回来时总带着热粥——是陆承砚让便利店阿姨送的，

备注"多糖，温热"。"姐，陆医生今天给我复查了。"小川坐在床边剥橘子，

"他说我心脏恢复得特别好，还说...等我好了，要带我们去茶卡盐湖看星星。

"沈棠望着窗外的梧桐叶。七月的阳光透过叶缝洒进来，

在地上碎成金斑——和陆承砚公寓里的阳光，是同一种颜色。"姐，你和陆医生吵架了？

"小川把橘子瓣塞到她手里，"他今天给我听诊时，手一直在抖。"沈棠的喉咙发紧。

她想起陆承砚给小川听诊时的样子，手指总是轻轻搭在他胸口，像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。

手机在床头震动，是出版社编辑："沈老师，六一档的绘本进度太慢了，

主编说再拖就要换人了。"她掀开被子下床，床底的画本残页散落出来。

最后一页的"慢慢变老"被雨水泡得模糊，

却还能看清陆承砚用彩铅补的星星——是他上次来家里时，陪小川画画留下的笔。

沈棠蹲下去捡，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纸条——是2020年手术当天，

陆承砚写给小川的："对不起，我没能救回林晚，但我会用一辈子救更多像你这样的小朋友。

"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。林晚，林晚，林晚。这个名字像根刺，扎在她和陆承砚之间。

暴雨后的第七天，沈棠鬼使神差地去了养老院。她站在门口，望着墙上的"林淑兰"床位牌，

手心里全是汗。护理员小张认出她："你是陆医生的朋友吧？他每天都来，陪林阿姨晒太阳。

"沈棠的脚步顿住。她躲在冬青丛后，看见陆承砚蹲在草坪上，握着林淑兰的手："妈，

今天的太阳好，我们多晒会儿。"林淑兰突然拽住他的手腕："小砚，晚晚今天打针疼不疼？

"陆承砚的喉结动了动："不疼，她攥着您织的毛线球呢。""那她怎么不来看我？

"林淑兰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我给她织了红毛衣，她最喜欢红色。

"陆承砚的眼眶红了："晚晚去星星上了，她在上面看着您呢。""骗子！

"林淑兰甩开他的手，"你和晚晚一样，都骗我！"沈棠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她想起陆承砚手机里的照片，林晚穿着红毛衣，靠在他肩头笑——和林淑兰手里的毛线球，

是同一种红。"阿姨。"她走过去，蹲在林淑兰面前，"我是晚晚的朋友，她让我给您带话。

"林淑兰盯着她看了很久，突然笑了："晚晚的朋友？她总说你画的星星能给人勇气。

"沈棠的眼泪掉在地上。她终于明白陆承砚为什么不解释——林淑兰把他当儿子，而他，

把林淑兰当妈。可她呢？她算什么？"对不起。"她站起来，对陆承砚说，

"我不该翻你抽屉。"陆承砚站起来，白大褂被阳光晒得发烫："棠棠，

我......""不用解释了。"沈棠后退两步，"我只是...接受不了。

"她转身跑开，陆承砚在后面追："棠棠！""别追了！"她喊，"我爸爸也说过'她有病，

离不开我'，结果呢？"她的声音哽咽，"我妈妈...我妈妈就是因为这个，

才......"陆承砚的脚步顿住。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怕。沈棠跑出院门时，

小说《未寄出的诊疗记录》 未寄出的诊疗记录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