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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日不多,独自流浪

时日不多,独自流浪 山葡萄 著

连载中 韩冰李姐

更新时间:2025-06-17 11:18:33
《时日不多,独自流浪》中的人物设定很饱满,每一位人物都有自己出现的价值,推动了情节的发展,同时引出了韩冰李姐的故事,看点十足,《时日不多,独自流浪》故事梗概:在生命倒计时,一个早已习惯被生活遗弃的19岁少年,如何以最低的姿态、最沉默的方式,完成一场只属于自己的、向内的生命体验与告别。摒弃宏大叙事与戏剧转折,聚焦于微小、真实、充满呼吸感的日常细节,展现一个普通灵魂在绝境中寻求宁静与自由的独特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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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的城市像个巨大的蒸笼,粘稠的热浪裹挟着灰尘和汽车尾气的味道,从敞开的窗户汹涌而入,死死压在韩冰**的脊背上。汗珠争先恐后地钻出毛孔,沿着少年单薄却紧绷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,在洗得发白、边缘磨损的旧T恤后心洇开一片更深的灰色。他整个人几乎趴伏在狭窄出租屋那狭小、油腻的盥洗池下方,肩膀抵着冰冷潮湿的瓷砖墙,一只手用力扳着锈迹斑斑的水管接口扳手,另一只手摸索着试图将一段同样老旧、边缘有些龟裂的橡胶垫圈塞进渗水的缝隙里。每一次发力,脖颈和手臂的肌腱都清晰地绷起,喉结上下滚动,吞咽下混合着铁锈味和汗水的空气。

这间屋子不过十来个平方,是这栋老式筒子楼里最便宜的一间。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靠墙放着,床单是简单的灰格子,洗得发硬。一张掉漆严重的木桌充当书桌兼饭桌,上面放着一个插着充电线的老款智能手机,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廉价塑料水杯,几本卷了边的高中旧教材整齐地摞在角落。唯一的电器是床头那台二手小风扇,正对着他工作的方向吃力地摇头,扇叶搅动着闷热的空气,发出嗡嗡的**,吹过来的风也是温吞的,只勉强带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。墙角堆着两个塑料收纳箱,就是他全部的家当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,混杂着水管锈蚀的金属气息和他身上汗水的微咸。

“啧…”垫圈又一次滑脱,一小股水流带着压力呲在他脸上,冰凉刺骨。韩冰闭了闭眼,侧头蹭掉脸上的水渍,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起,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。他调整了一下姿势,膝盖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硌得生疼。三年了,从十六岁那个夏天,父母在剧烈的争吵中彻底撕破脸,各自拿着离婚证头也不回地投入所谓“新生活”开始,他就搬进了这里。学费、生活费、房租水电…所有压在肩上的重量,都靠他放学后和周末在快餐店、便利店、快递分拣点穿梭打工,一分一厘地攒出来。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,不敢有丝毫停歇。他早已习惯了自己解决一切,无论是物理上的水管渗漏,还是生活里所有更巨大的窟窿。指望谁呢?那个号码早已成为空号的“父亲”?还是那个接通电话后永远充斥着婴儿啼哭和陌生男人催促声,只会说“冰冰啊,妈现在真没钱”的母亲?指望,是这世上最奢侈也最无用的东西。
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沉闷的敲门声响起,笃、笃、笃,像锤子敲在紧绷的鼓面上。

“韩冰!306韩冰!挂号信!”门外传来房东王大爷标志性的大嗓门,带着点不耐烦的嘶哑。这位房东兼看门人,嗓门永远比收房租时更洪亮。

韩冰的动作顿住了。挂号信?谁会给他寄挂号信?他心里掠过一丝微弱的疑惑,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。他放下扳手,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,长时间蜷缩让他的腰背一阵酸麻。他扯过搭在椅背上的一条看不出本色的旧毛巾,胡乱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和水渍,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,才走过去打开门。

门外的王大爷穿着洗得发黄的白汗衫,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,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扇着蒲扇。楼道里更热,混杂着各家各户饭菜和垃圾的气味。

“喏,你的。”王大爷把信封递过来,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韩冰汗湿狼狈的样子和身后盥洗池下那摊水渍,“又漏水?早跟你说了,这破管子该换了!别弄一地水回头渗到楼下!”语气是惯常的抱怨。

“嗯,在修,马上就好。谢谢王大爷。”韩冰接过信封,声音不高,带着少年人变声期后特有的低沉,语气平静无波,听不出情绪。他扫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——[东林市理工大学招生办公室]。

心脏,在那个瞬间,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,随即又猛地松开,一股陌生的、带着暖意的血液冲击着四肢百骸。东林理工?是他填在志愿表上、排名靠后保底的那所普通二本?竟然…录了?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名校,学费也不便宜,但终究是…大学。一个他以为要付出更多年苦工、积攒更多微薄薪水才能勉强够到的门槛,此刻竟以一张薄薄纸张的形式,猝不及防地递到了他面前。三年里无数个深夜的疲惫、油污、冷眼和廉价盒饭的味道,在这一刻似乎被赋予了某种模糊的意义。他捏着信封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,指关节有些泛白。

“啥好东西?看你小子愣的。”王大爷探着头,好奇地瞥着信封上的字,“哟,录取通知书?考上大学了?”他蒲扇也不扇了,脸上挤出一丝难得的、带着点惊讶的笑意,“行啊小子!没看出来!这得请客啊!”

“嗯…谢谢大爷。”韩冰含糊地应了一声,迅速把信封揣进裤兜里,仿佛那点刚刚升腾起的微光会被灼热的空气蒸发掉。“我先把水管弄好。”他退后一步,就要关门。

“哎,行行行,你忙你的。考上大学好啊,出息了!”王大爷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态,摇着蒲扇,趿拉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往楼下去了,嘴里还兀自念叨着,“啧,大学生…这破楼里也能飞出个大学生…”

门关上,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和浑浊的空气。韩冰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,楼道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。他深吸一口气,出租屋里那特有的、混合着霉味和锈味的气息涌入鼻腔。他没有立刻去看那封信,而是重新弯下腰,回到那片潮湿的阴影里。他需要先把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麻烦解决掉。

这一次,他动作更加利落。手指沾着油污,却异常稳定地将垫圈准确地嵌入接口凹槽,扳手稳稳地卡住螺母,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旋紧。嘎吱…嘎吱…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汗水再次汹涌而出,顺着他的鬓角、下颌线滴落在水泥地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。终于,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扳手拧到了位。渗水停止了。只有管道里水流经过时沉闷的嗡鸣。

他松开扳手,长长地、无声地吁出一口气,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这才撑着膝盖,再次缓缓站起身,腰椎传来清晰的**。他走到那张掉漆的木桌前,拉开唯一的抽屉,从一堆零散的螺丝、钉子、旧电池下面,摸出一把小小的折叠刀。刀身有些钝了,但足够划开信封。

他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,手指在光滑的纸面上摩挲了一下。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,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。他划开封口,小心地抽出里面的东西。

一张印制得不算特别精美的通知书。红色的校徽,端正的宋体字清晰地印着:

**韩冰同学:**

**经审核批准,你已被录取为我校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2025级本科新生。请持本通知书于2025年9月1日至2日到我校报到注册。**

下方是详细的报到地址、所需材料和注意事项。目光落在“学费标准”那一栏:**5800元/学年**。

韩冰的目光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片刻,像被烫了一下,随即移开。他拉开桌边那个同样破旧的塑料凳坐下,从桌肚里摸出一个小学生用的、塑料封皮的廉价计算器,还有一支快要写不出水的圆珠笔和一张皱巴巴的超市小票——背面是空白的。

他拿起笔,笔尖有些干涩,在纸片上划拉了几下才顺畅。他开始计算:

*学费:5800元。

*住宿费:最便宜的八人间,一年1200元。(通知书上写了最低档标准)

*书本费、杂费:估算个800元。(只多不少)

*生活费:按最最最节省的标准,一个月500块?不,400块应该也能活,只吃食堂最便宜的饭菜,不买任何多余的东西。一年在校9个月,3600元。

*路费:从这座城市到东林市,最慢的绿皮火车硬座,单程大概70块?往返140。

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。他的计算极其精确,带着一种浸透在骨子里的、对金钱的敬畏和掌控感。

**5800+1200+800+3600+140=11540元。**

他停下笔,看着纸上那个最终的数字:11540。然后,他拿起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,银行APP的界面亮起。他登录,点开账户余额。

屏幕上跳出一个清晰而冰冷的数字:

**¥8013.52**

他盯着这两个数字:11540和8013.52。眉头再次习惯性地蹙起,但眼神是沉静的,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。还差多少?8013.52-11540=

不。学费是每年5800。四年就是23200。住宿费四年4800。生活费…四年14400。书本杂费四年算3200。路费四年560。总计:23200+4800+14400+3200+560=**46160元。**

而他现在的全部家当,是20148.76元。缺口,巨大得像一个黑洞。
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,瞬间取代了刚才那点微弱的暖意,从脚底沿着脊椎迅速爬升,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。四年。他需要再打四年工,才能勉强填上这个窟窿。不,是远远不够。这8013.52,是他过去三年几乎牺牲了所有休息时间、透支了所有体力才攒下的。未来四年,他需要一边应付大学课业,一边继续这样高强度地打工,才能…勉强活下去?才能支付那张纸所代表的、一个渺茫的未来?

他靠在椅背上,老旧木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**。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。窗外是对面楼灰扑扑的墙壁,几根晾衣绳上挂着同样灰扑扑的衣服,在热风中无力地飘荡。风扇还在嗡嗡地响,吹过来的风热得让人烦躁。

就在这时,一股毫无预兆的剧痛,像一把烧红的钢锥,狠狠凿进了他的右太阳穴!

“呃…”一声压抑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溢出。韩冰猛地弓起身子,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按住剧痛的部位。眼前的一切瞬间扭曲、模糊,仿佛隔着一层剧烈晃动的水波。桌上的通知书、计算器、手机…都变成了跳跃的重影。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冲喉咙口,他立刻捂住嘴,强忍着没有吐出来,额头上瞬间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,比刚才修水管时流得更多、更冷。

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最近几个月,这种突如其来的、剧烈的头痛和眩晕越来越频繁。开始他以为是打工太累,睡眠不足。后来以为是营养不良。他试过在便利店值完夜班后,奢侈地买一盒临期打折牛奶喝下去,或者多啃一个冷掉的包子,但毫无用处。痛感一次比一次猛烈,视野模糊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。

这次格外严重。他眼前发黑,耳朵里充斥着一种尖锐的、持续的蜂鸣声,盖过了风扇的噪音。他摸索着想去抓桌上的水杯,手指却颤抖得不听使唤,将杯子碰倒了。半杯凉白开泼洒在桌面上,迅速洇湿了那张写着计算的小票和通知书的一角。

韩冰顾不上这些。他挣扎着从凳子上滑下来,几乎是半跪在地上,用尽最后的力气,拉开桌子最底下的抽屉。里面放着几盒常用的感冒药、止痛膏药,还有一个白色的小药瓶,标签上写着“布洛芬缓释胶囊”——这是他之前头痛难忍时,在药店买的非处方止痛药。他哆嗦着拧开瓶盖,倒出两颗橙黄色的小胶囊,也顾不上找水,直接干咽了下去。胶囊粗糙地滑过喉咙,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。

他背靠着冰凉的桌腿,大口喘着粗气,紧闭着眼睛,等待着那熟悉的、药效带来的钝化感覆盖掉这撕裂般的剧痛。汗水顺着他的脸颊、脖颈,小溪般淌下,滴落在水泥地上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太阳穴那根狂跳的神经。世界在他紧闭的眼睑后旋转、坍塌。时间仿佛被拉长了,每一秒都浸泡在粘稠的痛苦里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十几分钟,那尖锐的、要将头颅劈开的剧痛终于开始缓缓退潮,变成一种沉重而持续的钝痛,闷闷地压在脑子里。眼前晃动的水波和重影也渐渐平息,视野重新变得清晰,只是还有些发暗。耳朵里的蜂鸣减弱,风扇嗡嗡的噪音重新清晰起来。

他慢慢睁开眼,视线还有些模糊。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地上那滩泼洒的水渍,以及被水浸透、字迹已经晕染开的小票和通知书的一角。那张承载着微弱希望和巨大压力的纸片,此刻皱巴巴地贴在桌面上,红色的校徽被水洇得有些模糊,像一团化开的、不详的血迹。

韩冰盯着那张湿透的通知书,眼神空洞,没有任何情绪。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没有绝望。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、冰冷的疲惫。像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跋涉了很久很久,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的幻影,却在触手可及之时,脚下的流沙却开始无情地将他吞噬。

他扶着桌腿,艰难地站起身。腿有些发软,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。他绕过地上的水渍,走到盥洗池前,拧开水龙头。冰凉的自来水哗哗流下。他俯下身,将整个头脸埋进冰冷的水流里。

刺骨的凉意瞬间**着皮肤,让他混沌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瞬。水流冲走了脸上的汗水和油污,也带来一种短暂的、物理上的窒息感。他在水中屏住呼吸,几秒钟后猛地抬起头,水珠顺着湿透的头发、眉毛、睫毛,成串地滚落,砸在生锈的水池边缘。

他抬起头,看着镜子里那个湿漉漉的少年。脸色是病态的苍白,嘴唇没有血色,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麻木。水珠顺着他清瘦的下颌线滴落,砸在锁骨上。镜中的眼神,像一口枯井,深不见底,映不出任何光亮。

他扯过那条脏毛巾,胡乱擦干脸和头发。动作有些粗暴,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。然后,他转身,目光扫过桌上湿透的通知书,扫过地上那滩水渍,扫过这个狭小、闷热、充斥着霉味和锈味的空间。

那个简单的计算,那串冰冷的数字,还有身体里这无法解释、愈演愈烈的剧痛,像无数根冰冷的藤蔓,缠绕上来,勒紧了他的心脏和肺腑。

他需要知道答案。关于这该死的头痛,关于这具似乎正在失控的身体。

韩冰走到床边,拿起那件同样洗得发白的旧T恤套上。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,带来一丝凉意。他从抽屉里翻出身份证和那张薄薄的、仅剩几十块钱的医保卡——这是他仅有的、能证明自己与这个社会微弱联系的凭证。他又看了一眼桌上那被水浸湿、边缘卷起的通知书,眼神漠然得像看一张废纸。

没有犹豫,他拉开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,走了出去。楼道里浑浊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。他反手带上门,老旧的门锁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,像是为某种模糊的、沉重的东西落下了第一道锁扣。

他沿着昏暗、堆放着杂物的楼梯一步步向下走,脚步有些虚浮。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楼洞口,在地面上投下一块刺眼的光斑。他眯了眯眼,抬手挡了一下过于强烈的光线,然后,毫不犹豫地迈步,走进了那片白晃晃的、灼人的炽热里,身影很快被喧嚣的市井声浪吞没。

目的地:医院。

小说《时日不多,独自流浪》 第1章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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